云计算服务器类别88年我偷看女老师游泳,她说:想不想一起下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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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夏天,天热得像个大火炉子,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,好像要把自己的命都给叫出来。
我十六岁,身体正拔节似的疯长,心里头的野草也一样,没人管,就那么乱糟糟地长。
我们家住在镇子边上,一个破旧的筒子楼里。我爸是厂里的老工人,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,也没跟人笑过脸,整天绷着,像块风干的铁。我妈在纺织厂上班,三班倒,人熬得像根细细的麻绳,仿佛风一吹就要断了。
家里头的空气,总是闷闷的,带着一股机油和汗水混合的味道。
我爸不爱说话,我妈没力气说话,我呢,不想说话。
所以,我总爱往外跑。
镇子后面有个水库,是我们这帮半大孩子的天堂。但大人看得紧,前两年淹死过人,就没人敢明着去了。
我胆子大,也摸清了规律。下午三四点钟,太阳最毒的时候,巡逻的大爷躲在屋里吹风扇,那是最好的时机。
那天,我又偷偷摸摸地溜了过去。
水库被一圈半人高的土坡围着,上面长满了野草。我猫着腰,像个侦察兵,扒开草丛,想看看有没有其他人。
就在那一瞬间,我整个人都定住了。
水里有个人。
一个女人。
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泳衣,在那片碧绿的水里,像一团跳动的火苗。
水波荡漾,阳光洒在水面上,碎成一片片金子,那些金子又跳到她的身上,她的胳膊,她的肩膀,都亮晶晶的。
她游得很自在,像一条鱼。不是我们这些野孩子狗刨式的扑腾,而是那种舒展的,优雅的,仿佛她生来就属于这片水。
我的心,咚咚咚地跳,像揣了只兔子。
我认出她了。
她是新来的林老师,教我们语文。
林老师是从大城市来的,跟我们镇上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。她皮肤白,头发烫过,带着点卷儿,走路的时候,腰板挺得笔直,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,说不出来的香味。
她上课的时候,声音也跟别人不一样,不尖不亮,温温柔柔的,像山里的泉水,叮咚叮咚地,能流到你心里去。
班上的男生,没一个敢在她课上捣乱的。我们都偷偷地看她,觉得她像画报上的人,不真实。
可现在,这个画报上的人,就在我眼前的水里。
我躲在草丛里,一动不敢动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我看着她游到水中央,仰面躺在水上,闭着眼睛,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像两把小刷子。她的身体随着水波轻轻起伏,那么安静,那么放松。
那一刻,我觉得整个世界都静下来了,只剩下知了的叫声,和我的心跳声。
我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,直到腿都麻了,她才慢慢地游回岸边。
她从水里站起来,水珠顺着她光滑的皮肤往下滚,像一颗颗透明的珍珠。她甩了甩头发,水花四溅,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我藏身的草叶上,凉凉的。
我吓得一缩脖子。
可已经晚了。
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,朝我这边看了过来。
她的眼神很亮,像两颗黑曜石,一下子就穿透了那片稀疏的草丛,落在了我的脸上。
我的脸,轰的一下就烧了起来,比头顶的太阳还烫。
完了。
偷看老师游泳,被当场抓住了。
我脑子里一片空白,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。是拔腿就跑,还是站出来承认错误?
我爸要是知道了,非得打断我的腿。
就在我慌得六神无主的时候,林老师开口了。
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,带着一点笑意。
喂,草丛里的同学。
我没敢动。
出来吧,我看见你了。
我磨蹭了半天,知道躲不过去了,只好低着头,红着脸,从草丛里站了起来,活像个被审判的犯人。
我不敢看她,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,那双洗得发白的球鞋上,沾满了泥土和草叶。
对不起,林老师……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。我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。
我等着她的训斥,甚至是愤怒。在我的想象里,她会把我拎到校长办公室,或者直接告诉我爸妈。
可我等来的,却是一阵轻笑。
你叫陈进,对吧?
我愣了一下,抬起头,看到她正用毛巾擦着头发,嘴角挂着一丝微笑,眼睛弯弯的,像月牙儿。
她没有生气。
嗯。我点了点头。
这么热的天,躲在草里不难受吗?她问。
我不知道怎么回答,只能傻站着。
她看着我满头大汗,浑身脏兮兮的样子,又笑了。然后,她朝我招了招手,说了一句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。
她说:想不想一起下水?
我的大脑当场就死机了。
什么?
一起下水?
我没听错吧?
我呆呆地看着她,她脸上的笑容很干净,很纯粹,不像是在开玩笑。
我……我不会游。我结结巴巴地说,这是实话。我们这帮孩子,只会在浅水区扑腾,那不叫游泳,叫玩水。
我教你。她说得那么自然,那么理所当然。
那一刻,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。我之前所有的紧张,所有的害怕,在她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面前,都显得那么可笑。
她不是来抓我的,她是来邀请我的。
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,又看了看那片泛着金光的水面。
夏天的风吹过,带着水库特有的,微腥又清凉的气息。
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。
那天下午,我脱掉了脏兮兮的T恤和长裤,只穿着一条短裤,笨拙地走进了水里。
水没过我的脚踝,我的小腿,我的膝盖。一开始有点凉,但很快,就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舒服。
林老师已经在水里等我了。
别怕,放松。她说。
她让我先学着憋气,把头埋进水里。我试了一下,呛了好几口水,又苦又涩。
她没有笑话我,只是很有耐心地告诉我诀窍。
然后,她让我试着浮起来。
把身体交给水,相信它能托住你。
我不敢。我怕自己会沉下去。
她游到我身边,伸出手,轻轻地托住了我的后背。
她的手很软,带着水的凉意,但传到我背上的,却是一种温暖的力量。
好了,现在试试。
我深吸一口气,慢慢地把身体放平。
奇迹发生了。
我真的浮起来了。
我睁开眼睛,看到的是蓝得不像话的天,和几朵悠闲的白云。我的耳朵在水里,听不到外面的声音,只能听到自己心脏有力的跳动。
整个世界,好像只剩下我和托着我的那双手。
那一刻,我感觉自己像一只鸟,挣脱了笼子,第一次飞向天空。
那种自由和轻盈的感觉,我一辈子都记得。
从那天起,去水库找林老师学游泳,成了我夏天里最大的秘密和快乐。
我们约好,每天下午四点,在老地方见。
我不再需要偷偷摸摸,而是光明正大地,带着一种朝圣般的心情,走向那片属于我们的水域。
林老师是个很好的老师,无论是在课堂上,还是在水库里。
她教我换气,教我划水,教我蹬腿。她非常有耐心,一个动作,会不厌其烦地给我示范很多遍。
我学得很快。
好像我的身体里,天生就藏着对水的亲近。
不到一个星期,我就已经能自己游上一小段了。虽然姿势还很笨拙,像只扑腾的鸭子,但我已经不再害怕水了。
我爱上了那种被水包裹的感觉,爱上了那种可以自由掌控自己方向的感觉。
在水里,我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。
一个不再沉默,不再压抑,不再是那个在闷热的筒子楼里喘不过气的陈进。
除了游泳,我们也会聊天。
她会问我学校里的事,问我的学习,问我的朋友。
我也会鼓起勇气,问她一些关于她的事。
我知道了,她是从省城来的,大学刚毕业,被分配到我们这个小镇。
为什么来我们这儿啊?省城多好。我问她。
她坐在岸边的石头上,用脚丫轻轻地拨弄着水,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。
她看着远处的青山,眼神有点飘忽。
因为这里安静。她轻声说。
我不太懂她说的安静是什么意思。我们这儿,除了安静,好像也就一无是处了。
她还给我讲了很多外面的世界。
讲省城的高楼大厦,讲大学里的图书馆,讲她看过的电影,听过的音乐。
她说的那些东西,对我来说,就像天方夜谭。
我第一次知道,原来书还可以那样读,生活还可以那样过。
她从宿舍里拿来很多书借给我看。
《平凡的世界》、《人生》、《红与黑》……
那些书,像一把把钥匙,打开了我心里一扇又一扇的门。
我开始在那个由孙少平、高加林、于连组成的世界里,看到了自己的影子,也看到了未来的无数种可能。
我不再满足于每天在镇子上闲逛,我开始渴望,渴望像书里的人一样,走出去,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
我的变化,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了。
我话变多了,虽然在家里还是不怎么说,但在林老师面前,我像个打开了的话匣子。
我的眼睛里,好像也有了光。
这种变化,我妈感觉到了。
有一天吃饭,她给我夹了一筷子肉,小心翼翼地问我:小进,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高兴事啊?
我扒着饭,含糊地嗯了一声。
我爸抬头看了我一眼,眼神还是那么严厉,但没说什么。
我不敢告诉他们关于林老师和游泳的事。
在我爸眼里,这肯定是不务正业,是瞎胡闹。
我只能把这个秘密,像宝贝一样,藏在心里。
那个夏天,水库里的水,好像特别的清,天,也好像特别的蓝。
我和林老师的关系,也越来越好。
我们不再仅仅是师生,更像是朋友。
有时候,她会带来一个西瓜,我们游完泳,就坐在岸边,一人一半,用勺子挖着吃。冰凉甘甜的瓜汁顺着喉咙流下去,能把一整个夏天的燥热都给浇灭。
她吃西瓜的样子很秀气,一小口一小口的。不像我,狼吞虎咽,吃得满脸都是。
她会笑着看我,然后抽出一张纸巾,递给我。
慢点吃,没人跟你抢。
我接过纸巾,胡乱地擦了擦脸,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。
我发现,林老师笑起来的时候,眼睛里像有星星。
但我也发现,她不笑的时候,眼睛里总是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。
那是一种我看不懂的,很深的东西。
就像这水库的水,表面平静,但底下,却不知道有多深,藏着些什么。
有一天,下起了雷阵雨。
我们没法去游泳,我心里空落落的。
第二天,天放晴了,我跑到水库,却没看到她。
我等了很久,等到太阳都快落山了,她还是没来。
我心里开始发慌。
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还是她以后再也不来了?
我一路跑到学校的教职工宿舍。
那是我第一次去那里。
一排红砖的平房,很旧了。
我找到了林老师的宿舍,门关着。
我站在门口,犹豫了很久,才鼓起勇气,敲了敲门。
咚咚咚。
里面没有声音。
我又敲了敲。
过了好一会儿,门才开了一条缝。
林老师的脸露了出来。
她的脸色很苍白,眼睛红红的,像是哭过。
陈进?你怎么来了?她的声音有点沙哑。
林老师,你……你没事吧?我担心地问。
她摇了摇头,勉强挤出一个笑容,我没事,就是有点不舒服。今天不能去游泳了。
哦……我应了一声,心里还是不放心。
我们俩就这么隔着门缝,沉默着。
最后,还是她打破了沉默。
你等一下。
她关上门,过了一会儿又打开了,手里拿着一本书。
这本书你拿回去看吧,写得很好。
我接过来,是《约翰·克里斯多夫》。很厚的一本书。
林老师,你……我还想问什么。
我没事,真的。她打断了我,快回去吧,天快黑了。
说完,她就把门关上了。
我拿着那本厚厚的书,站在她的门口,心里说不出的难受。
我知道,她一定有心事。
可我什么也做不了。
那种无力感,像一块大石头,压在我的胸口。
接下来的好几天,她都没有去水库。
我去学校找她,她也总是说自己不舒服。
我能感觉到,她在刻意地躲着我。
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。
那几天,我的世界好像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。
灰色的,沉闷的,没有一丝光亮。
我把那本《约翰·克リ斯多夫》翻来覆去地看,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。
我爸看我整天魂不守舍的样子,终于忍不住了。
那天晚饭,他把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拍。
你这几天怎么回事?丢了魂了?
我吓了一跳,没敢说话。
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外跑!书念到狗肚子里去了?他吼道。
我妈赶紧打圆场,行了行了,孩子大了,有心事了。你少说两句。
有心事?他能有什么心事!我爸的火气更大了,我告诉你陈进,你要是敢给我学那些不三不四的,看我怎么收拾你!
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。
委屈,愤怒,还有一丝不被理解的悲凉。
我猛地站起来,冲他喊道:我没有!
说完,我摔门而出。
那是我第一次跟我爸顶嘴。
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,夏天的夜晚,风也是热的。
我不知道该去哪里。
最后,我还是走到了水库边。
月光下的水面,像一块巨大的黑丝绒,安静得让人心慌。
我坐在我们以前常坐的那块石头上,抱着膝盖,把头埋进去。
眼泪,终于忍不住,掉了下来。
为什么?
为什么美好的东西,总是那么短暂?
为什么我刚刚看到一点光,那扇门就要关上了?
我不知道坐了多久,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陈进?
我猛地回头。
是林老师。
她站在月光下,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,身影显得有些单薄。
你怎么会在这里?我惊讶地问,赶紧擦了擦眼泪。
我猜你可能会来。她走到我身边,坐了下来。
晚风吹起她的长发,带来了她身上那股好闻的香味。
我们俩谁也没说话。
沉默在空气中蔓延。
过了很久,她才轻声开口。
对不起,这几天……是我不好。
不,不是的,林老师。我急忙说,是我……是我不该去打扰你。
她摇了摇头,看着水面,眼神悠远。
不关你的事。
她顿了顿,好像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。
陈进,我给你讲个故事吧。
我点了点头。
我以前,有个未婚夫。她缓缓地说,声音很轻,像怕惊扰了这夜色。
我的心,猛地一沉。
他是个军人,跟你爸爸一样。
我愣住了。她怎么知道我爸是军人?我从来没跟她说过。
我们很相爱,已经准备要结婚了。她的声音里,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和甜蜜。
可是,后来……他牺牲了。
最后三个字,她说得那么轻,却像三把锤子,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心上。
我能感觉到,她身边的空气,都瞬间凝固了。
前几天,是他的忌日。
我终于明白了。
明白她为什么那么难过,明白她为什么躲着我。
原来,在她温柔的笑容背后,藏着这么深的伤痛。
对不起,林老师……我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能重复着这句苍白的话。
傻孩子,跟你有什么关系。她转过头,对我笑了笑。
那笑容,在月光下,显得那么脆弱,那么让人心疼。
他是个很好的人,非常非常好。她继续说,像是在对我讲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他很勇敢,也很善良。他跟我说,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,就是守护好他想守护的人。
他跟我说,等他退伍了,就带我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,当个老师,安安静静地过日子。
我们连以后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。
她说着说着,眼泪就流了下来。
她没有哭出声,就那么静静地流着泪。
月光照在她的脸上,那泪水,像断了线的珍珠。
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大人哭得那么伤心,那么无助。
我的心,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揪住了,疼得喘不过气来。
我想安慰她,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那么无力。
我只能默默地坐在她身边,把我的肩膀,往她那边挪了挪。
我希望,能给她一点点,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力量。
她好像感觉到了。
她没有靠过来,但她停止了流泪。
她吸了吸鼻子,用手背擦了擦脸。
你知道吗,陈进。她看着我,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。
我看到你,有时候会想起他。
我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你们很像。不是长得像,是那种感觉。
你们的眼睛里,都有一种很干净,很执着的东西。
他牺牲的时候,也才二十出头,比你大不了几岁。
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原来是这样。
原来,她从一开始对我好,不仅仅是因为我是一个需要帮助的学生。
更是因为,她从我身上,看到了那个她深爱的人的影子。
我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,还是该难过。
我来这里,也是因为他。她继续说。
他的老家,就在这附近的山里。他说这里山好水好,是个好地方。
所以,我来了。
我想替他,看看他没来得及看的风景,走完他没来得及走的路。
夜风吹过,水面泛起粼粼的波光。
我终于懂了她说的安静是什么意思。
那不是死寂,而是一种怀念,一种守护。
林老师……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却沙哑得厉害。
嗯?
他……一定是个英雄。
她听了我的话,愣了一下,然后,笑了。
是那种发自内心的,释然的笑。
是啊。她说,他是我一个人的英雄。
那个晚上,我们聊了很久很久。
她跟我讲了很多关于她和他的故事。
讲他们怎么认识的,讲他怎么追的她,讲他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。
我像在听一个遥远的,美丽的童话。
而我,是这个童话唯一的听众。
天快亮的时候,我们才往回走。
走在镇子空无一人的街道上,我感觉自己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。
心里的那些少年人的小情愫,在那个宏大而悲伤的爱情故事面前,显得那么渺小,甚至有点可笑。
我对林老师的感情,也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。
不再是单纯的崇拜和仰慕。
多了一种心疼,一种理解,还有一种……想要保护她的冲动。
我知道,我还不强大。
但我想,总有一天,我可以。
从那以后,我们又恢复了每天去水库游泳的日子。
但一切,又好像都不一样了。
我们之间,多了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。
她不再刻意地隐藏自己的情绪,有时候,她会看着水面发呆,我知道,她又想起了他。
我不会去打扰她,只是静静地陪在她身边。
而我,也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了她。
我告诉她,我和我爸的关系。
告诉她,我心里的压抑和迷茫。
她会很认真地听我说,然后给我建议。
你爸爸,他只是不善于表达。她说,他心里,一定是很爱你的。
他当过兵,吃过很多苦。那样的人,习惯了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着,把最柔软的一面藏起来。
你试着,去理解他。
我听了她的话,半信半疑。
理解我爸?
那个只会对我瞪眼,对我发火的男人?
我做不到。
但林老师的话,像一颗种子,在我心里埋下了。
夏天很快就要过去了。
我的游泳技术,已经很好了。
我可以在水库里,从这头,一直游到那头。
我的皮肤,也晒成了古铜色,看起来健康又结实。
更重要的是,我的心里,不再是荒草丛生。
林老师和那些书,帮我开垦出了一片田地。
我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,也知道了该往哪个方向去努力。
我想考大学。
考到省城去,考到林老师来的那个地方去。
我想去看看她说的那些高楼大厦,想去她读过的大学图书馆里坐一坐。
当我在作文本上写下这个梦想的时候,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以前,这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。
开学前的一天,是我们在水库的最后一次游泳。
那天天气很好,秋高气爽。
我们游了很久,然后像往常一样,坐在岸边的石头上。
我要走了。林老师突然说。
我的心,咯噔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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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?去哪儿?
回省城。她说,我只在这里支教一年,时间到了。
这个消息,像一个晴天霹雳。
我从来没想过,她会离开。
我以为,她会一直在这里。
什么时候走?我的声音在发抖。
下周的火车。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所有的快乐,所有的憧憬,在这一瞬间,好像都碎掉了。
那……你还会回来吗?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。
她沉默了。
她没有回答我,只是从随身的包里,拿出了一个东西,递给我。
那是一张照片。
照片上,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。
他笑得很灿烂,牙齿很白,眼睛里有光。
他的眉眼之间,确实……跟我有那么一点点像。
他叫梁峰。林老师的声音很轻。
我看着照片上的人,又看了看林老师。
我明白了。
她把这张最珍贵的照片给我看,是在跟我告别。
也是在告诉我,她的故事,已经讲完了。
陈进。她看着我,眼神无比的认真。
答应我,一定要考上大学,走出这个地方。
去过一种不一样的人生。
好吗?
我的眼泪,再也忍不住了。
我不想哭的,尤其是在她面前。
可我控制不住。
我用尽全身的力气,点了点头。
好。
那是我对她的承诺。
也是对我自己的承诺。
她要走了,我留不住她。
但我可以,朝着她指给我的方向,一直跑下去。
林老师走的那天,我没有去送她。
我怕自己会失态。
我一个人,又去了那个水库。
秋天的水,已经有些凉了。
我脱掉衣服,跳进水里,拼命地往前游。
我把所有的不舍,所有的悲伤,都化作了力量。
水花四溅,像我破碎的眼泪。
我游到水库的中央,仰面躺在水上。
就像她第一次教我时那样。
天空还是那么蓝,云还是那么白。
只是,身边,再也没有那个托着我的人了。
林老师走了。
但她留给我的东西,却永远地刻在了我的生命里。
她教会了我游泳。
更教会了我,如何在人生的苦海里,不被淹没,奋力向前。
从那天起,我像变了一个人。
我不再往外跑,而是把所有的时间,都用在了学习上。
我把我爸妈都吓了一跳。
我爸甚至偷偷问我妈:这小子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?
我没有受刺激。
我只是,找到了我的目标。
我的书桌上,贴着一张纸条。
上面只有四个字:
考上大学。
那是我写给自己的军令状。
学习是件苦差事。
尤其是在我们那个教学质量不高的小镇中学。
无数个夜晚,我熬到深夜,在一盏昏黄的台灯下,跟那些数理化公式,跟那些之乎者也,死磕。
困了,就用冷水洗把脸。
累了,就想想林老师的眼睛。
那双眼睛,像天上的星星,在最黑暗的夜里,指引着我。
那本《约翰·克里斯多夫》,我翻了很多遍。
主人公那种与命运抗争,永不屈服的精神,给了我巨大的力量。
我不再是我爸妈眼中那个沉默寡言,甚至有点叛逆的少年。
我成了一台学习的机器。
我的成绩,开始突飞猛进。
从班级中游,到前十,到前三,最后,稳稳地占据了第一名。
连班主任都找我谈话,问我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秘诀。
我没什么秘诀。
我只是知道,我不能输。
我不能辜负那个,在我身上看到过别人影子的人。
我跟我爸的关系,也悄悄地发生了变化。
他看我这么用功,脸上的表情,柔和了很多。
虽然他还是不怎么说话,但他会默默地,在我看书到深夜的时候,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。
会把家里唯一的那把好椅子,搬到我的房间。
有一天晚上,我做题做到头昏脑胀,趴在桌子上睡着了。
迷迷糊糊中,我感觉有人给我披上了一件衣服。
我睁开眼,看到我爸高大的背影,正悄悄地退出我的房间。
那件衣服,是他的旧军大衣,很重,但很暖和。
带着一股烟草和岁月混合的味道。
那一刻,我突然想起了林老师的话。
他只是不善于表达。
我的眼眶,一下子就湿了。
原来,他一直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,爱着我。
只是我,以前从来没有懂过。
高考前的那个晚上,我失眠了。
我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,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,闪过这几年的画面。
最后,定格在了那个夏天,那个水库。
定格在了林老师那张带笑的脸上。
想不想一起下水?
我想。
我想跳进那片更广阔的水域,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。
高考那两天,我爸亲自请假,用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,接送我。
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在我进考场前,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那力道,让我觉得安心。
成绩出来的那天,我们全家都守在电话机旁。
当查分员报出那个分数的时候,我妈一下子就哭了。
我爸,那个一辈子没掉过眼泪的钢铁汉子,也背过身去,偷偷地抹了抹眼睛。
我考上了。
而且是省里最好的那所大学。
就是林老师毕业的那所大学。
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,我爸破天荒地喝醉了。
他拉着我的手,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胡话。
我儿子……有出息了……比我强……
我对不起你……爸没本事……
我扶着他,听着他的醉话,心里五味杂陈。
我从来没想过,这个在我面前一直那么强硬的男人,心里藏着这么多的辛酸和愧疚。
那天晚上,他跟我说了很多话。
说他当兵时候的事,说他怎么受的伤,怎么退的伍。
他说起他的战友,那些牺牲了的,活下来的。
他的话语,断断续续,颠三倒四。
但我听懂了。
我听懂了他的骄傲,他的遗憾,和他扛在肩上一辈子的责任。
最后,他从床底下的一个旧木箱里,翻出了一张泛黄的照片。
照片上,是两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,勾肩搭背,笑得没心没肺。
其中一个,是我爸。
另一个……
我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是梁峰。
是林老师的未婚夫。
他叫梁子,是我最好的兄弟。我爸的声音,带着浓浓的鼻音。
当年,要不是为了救我,他不会……
我爸说不下去了,一个快五十岁的男人,哭得像个孩子。
我的脑子里,像有无数颗炸弹同时爆炸。
所有的线索,在这一刻,全都串联了起来。
为什么林老师会知道我爸是军人。
为什么她会说,我像梁峰。
为什么我爸,对我的事,总是那么严厉,又那么关心。
原来,这一切,都不是巧合。
命运,用一根看不见的线,把我们所有人都牵在了一起。
我爸的腿,是在那次任务中受的伤。
梁峰,为了掩护他,牺牲了。
这件事,成了我爸一辈子的心结。
他觉得,是他害死了自己最好的兄弟。
他不敢去见梁峰的家人,更不敢去见梁峰的未婚妻。
他只能把这份愧疚,深深地埋在心里。
然后,用一种近乎苛刻的方式,来教育我。
他希望我成才,希望我能替梁峰,活出那个本该精彩的人生。
这是一种补偿。
一种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补偿。
而林老师,她来到我们这个小镇,真的是偶然吗?
还是,她其实早就知道了什么?
我不敢想下去。
我只知道,那个夏天的相遇,从一开始,就注定了不平凡。
它承载了两个男人的兄弟情义,一个女人的刻骨思念,还有一个父亲说不出口的深沉的爱。
而我,是这一切的交汇点。
去省城报到的前一天,我拿着那张照片,又去了一次水库。
我没有下水。
我只是坐在那块石头上,坐了很久。
我对着空无一人的水面,轻声说:
林老师,梁大哥,爸,你们放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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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。
大学的生活,像一幅崭新的画卷,在我面前徐徐展开。
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,疯狂地吸收着知识的养分。
我泡在图书馆里,读那些以前只在林老师口中听说过的书。
我参加各种社团,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。
我的世界,一下子变得无比开阔。
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小镇,那个水库,和那个改变了我一生的人。
我试着去找过林老师。
我去过她当年读书的中文系,问过一些老教授。
但他们都说,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。
时间太久了,一届又一届的学生,像流水一样,很难留下痕迹。
我也曾按照她当年留下的宿舍地址寄过信,但都石沉大海。
她就像一阵风,吹过了我的青春,然后,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有时候,我甚至会怀疑,那个夏天,是不是只是我做的一场梦。
但手腕上那块因为常年游泳而留下的,比别处更深的肤色,提醒着我,一切都是真的。
大二那年暑假,我没有回家。
我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,想自己挣点生活费。
我教的学生,是一个叫婷婷的小女孩。
她很聪明,但很内向,不爱说话。
跟小时候的我,有点像。
我很有耐心地教她,给她讲故事,带她去公园玩。
慢慢地,她开始对我敞开心扉。
有一天,我去她家上课,她妈妈正好在家。
那是一个很温婉的女人,看起来很有气质。
她给我倒了杯水,跟我聊起了婷婷的情况。
这孩子,从小就胆小,不爱跟人交流。她叹了口气,她爸爸走得早,可能对她影响也挺大的。
我心里一动,想起了自己的童年。
没关系,阿姨。我安慰道,她会慢慢好起来的。
我们聊着聊着,我无意中,看到了她家客厅墙上挂着的一张全家福。
照片上,她抱着还是婴儿的婷婷,身边站着一个男人。
那个男人,笑得很温和。
但我的目光,却被他身边站着的另一个人,牢牢地吸引住了。
那个人,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,笑得眉眼弯弯。
是林老师。
我的心脏,瞬间漏跳了一拍。
阿姨,这……这位是?我指着照片上的林老师,声音都有些颤抖。
婷婷的妈妈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,笑了。
哦,她是我妹妹,婉清。
婉清。
林婉清。
我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。
她……她现在在哪里?我急切地问。
婷婷妈妈脸上的笑容,淡了一些。
她啊,好些年没见了。她前些年,出国了。
出国了。
这三个字,像一盆冷水,从我头顶浇下。
她……过得好吗?
应该……还好吧。婷婷妈妈的语气,有些犹豫。
这孩子,命苦。年轻的时候,受了点情伤,后来就一直一个人。
前几年,她突然说想出去走走,就一个人去了国外,跟家里联系也少了。
我的心,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。
她还是一个人。
那个夏天,我以为她已经走出来了。
原来,有些伤口,是需要用一辈子去愈合的。
小陈,你怎么对我妹妹这么感兴趣?婷婷妈妈有些好奇地问。
我深吸了一口气,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。
阿姨,不瞒您说,林老师……她曾经是我的老师。
她改变了我的一生。
然后,我把那个夏天的故事,原原本本地,讲给了她听。
我讲了那个水库,讲了游泳,讲了那些书,讲了那个关于梁峰的故事。
婷婷妈妈听得入了神,眼眶慢慢地红了。
原来是这样……原来是这样……她喃喃自语。
我只知道她当年去那个小地方支教,是为了一个牺牲的战友,却不知道,还发生了这样的故事。
那个孩子……她什么都没跟家里说。
那天,我们聊了很久。
我从婷婷妈妈的口中,知道了更多关于林老师的事情。
我知道了她出身于一个书香门第,从小品学兼优。
知道了她和梁峰,是青梅竹马。
也知道了梁峰牺牲后,她是如何地痛不欲生,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一个月没有出门。
她的家人都以为她会垮掉。
可她,却撑了过来。
然后,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反对的决定。
去那个小镇支教。
现在我明白了。婷婷妈妈擦了擦眼泪,她不是去逃避,她是去完成一个约定。
她替梁峰,回到了他想回到的地方。
也替他,点亮了另一个孩子的未来。
婷婷妈妈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感激。
小陈,谢谢你。她说,谢谢你告诉我这些。
也谢谢你,没有辜负我妹妹的期望。
她从抽屉里,拿出了一个信封。
这是她前年寄回来的信,上面有她在国外的地址。
我想,她如果知道你的消息,一定会很高兴的。
我接过那个信封,手都在抖。
那上面,是一串陌生的,英文的地址。
我终于,有了她的消息。
我给林老师写了一封信。
一封很长很长的信。
我把我考上大学之后的所有事情,都告诉了她。
我告诉她,我见到了我的父亲,那个不善言辞的男人,内心深处的柔软。
我告诉她,我从父亲那里,知道了关于他和梁峰大哥的全部故事。
我告诉她,我正在努力地,成为一个像他们一样,勇敢而善良的人。
信的最后,我附上了那张,我爸和梁峰大哥的合影的复印件。
我在照片背后写道:
林老师,这个夏天,省城也很热。但我心里,很清凉。
因为,我终于学会了,在生活的海洋里,自由地游泳。
信寄出去后,我开始了漫长的等待。
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回信。
我甚至不知道,这封信,能不能顺利地寄到她的手上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。
秋天来了,校园里的梧桐叶,黄了又落。
冬天来了,省城下了第一场雪。
就在我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,我收到了她的回信。
信封很薄,是从一个遥远的国度寄来的。
邮票上的图案,是我不认识的风景。
我颤抖着,拆开信封。
里面,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。
和一张照片。
照片上,林老师站在一片开满了薰衣草的花田里。
她穿着一条紫色的裙子,笑得很恬静。
她的身后,是蓝天,白云,和一望无际的紫色。
她看起来,比我记忆中,要成熟了一些,但还是那么美。
信纸上,只有短短的一行字。
字迹,还是那么娟秀,那么熟悉。
上面写着:
陈进,你游得很好。继续游下去,别回头。
我拿着那张照片,那张信纸,站在冬天的寒风里,泪流满面。
我知道,这是我们故事的结局。
也是一个新的开始。
她没有说,她过得好不好。
她也没有问,我过得怎么样。
她只是告诉我,继续游下去。
这就够了。
大学毕业后,我留在了省城。
我成了一名记者。
我想用我的笔,去记录这个时代,去写那些像我父亲,像梁峰大哥,像林老师一样,平凡而伟大的人。
我爸妈,也被我接到了省城。
我爸的腿,在我的坚持下,做了手术,虽然不能完全恢复,但已经可以不用拐杖,慢慢行走了。
他的话,还是不多。
但他的脸上,有了笑容。
他会和我妈一起,去公园里散步,会跟邻居下棋,会给我做他最拿手的红烧肉。
我们一家人,终于过上了那种,我小时候只在书里看到过的,平静而温暖的生活。
我再也没有去过那个水库。
我把它,连同那个夏天一起,封存在了记忆的最深处。
那是我一个人的圣地。
有时候,夜深人静的时候,我还是会梦到那个下午。
梦到那个穿着红色泳衣的,像火苗一样的身影。
梦到她对那个躲在草丛里的,惊慌失措的少年,笑着说:
想不想一起下水?
我知道,我的人生,从那一刻起,就已经被彻底改变了。
那不是一次简单的邀请。
那是一次救赎。
她救赎了那个在迷茫和压抑中挣扎的少年。
也救赎了那个,在愧疚和思念中沉沦的自己。
我们都在那片清澈的水里,洗去了过去的尘埃,找到了新的方向。
如今,我也到了我父亲当年的年纪。
我有了自己的家庭,自己的孩子。
我会带我的孩子去游泳馆。
我会很有耐心地,教他憋气,教他划水,教他如何放松身体,相信水的浮力。
每当他第一次成功地浮在水面上,发出惊喜的欢呼时,我都会想起林老师。
想起她当年,托着我的那双手。
那么柔软,又那么有力量。
我没有告诉我的孩子,关于那个夏天的故事。
我想,等他再长大一些,我会告诉他。
我会告诉他,在他爸爸十六岁那年,有一个像天使一样的老师,她教会了他游泳。
更教会了他,什么是爱,什么是勇敢,什么是永不放弃。
我会告诉他,我们每个人的生命中,可能都会遇到一个林老师。
她可能是一个人,一本书,一件事。
她会在你最黑暗,最迷茫的时候,为你点亮一盏灯,为你推开一扇窗。
而你要做的,就是抓住那束光,勇敢地走出去。
然后,用一生去感谢,去追寻,去成为像她那样的人。
把这份光和热,传递下去。
就像那年夏天,水库里的涟漪,一圈一圈,荡漾开去,永不停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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