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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服务器数据库我救了一个被网络诈骗的老人,帮她追回了养老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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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下午,我正戴着降噪耳机,改一个甲方催了八遍的方案,改得想把电脑从二十楼扔下去。

楼下的李阿姨开始砸门。

不是敲,是砸。

砰,砰,砰。

每一声都像是砸在我的天灵盖上。

我烦躁地摘下耳机,一股邪火冲到脑门。谁啊?催命吗?

谁啊!我不耐烦地吼了一声。

门外传来一阵呜咽,细细碎碎的,像小猫在叫。

不对劲。

我一个激灵,从椅子上弹起来,冲过去拉开门。

李阿姨站在门口,一张脸皱得像被水泡过的核桃,浑身都在发抖。

她穿着那件总也洗不干净的灰色旧开衫,手里死死攥着一个黑色的、屏幕已经裂成蛛网的旧手机。

小枫……小枫啊……

她一开口,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滚。

阿姨,怎么了?您别急,先进来说。我赶紧把她扶进来。

她整个人都在哆嗦,跟筛糠似的,我扶着她的胳膊,能感觉到那股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寒意和恐惧。

没了……都没了……她瘫坐在我家的沙发上,嘴里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。

什么没了?钱吗?家里遭贼了?我第一反应是这个。

她摇头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指着自己的手机,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
手机……手机里……
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
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,像一块冰,顺着我的脊椎一路滑到脚底。

我接过她的手机,屏幕上还亮着一个红色的APP界面,设计得花里胡哨,金光闪闪,上面写着国宏优选,每日分红。

界面中央,一个刺眼的数字:-300,000.00。

前面那个负号,像一把刀,直直插进我的眼睛里。

三十万?我声音都变了。

李阿姨哇的一声,哭得更凶了,整个人几乎要从沙发上滑下去。

我的钱……我一辈子的钱啊……

我操。

这两个字在我脑子里炸开。
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扶住她,一字一句地问:阿姨,您跟我说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这个钱,是怎么没的?

接下来的半个小时,在李阿姨颠三倒四、混着眼泪和鼻涕的叙述里,我拼凑出了一个该死到极致的、典型的杀猪盘骗局。

起因是一个月前,李阿姨在菜市场被人拉进一个理财养老交流群。

群里有个自称陈老师的人,每天嘘寒问暖,分享养生知识,时不时还搞点抽奖,送点米面油。

李阿姨一个人住,老伴走了好几年,孩子又忙,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

这个陈老师,简直就是照着她心里的窟窿量身定做的。

他温文尔雅,说话好听,每天早安晚安,比亲儿子还亲。

熟悉了之后,陈老师开始不经意地透露自己跟着国家政策在做一个内部项目,回报率高,稳赚不赔。

他把李阿姨拉进了另一个小群,里面全是托儿。

今天张大爷说投了五万,一天就分红五百。

明天王大妈晒截图,说自己投了十万,一个星期就回本了。

李阿姨动心了。

她一辈子省吃俭用,老伴走了之后,就守着这三十万养老钱,跟守着命根子一样。

她也怕,也犹豫。

但那个陈老师太会攻心了。

阿姨,您信我,这都是国家扶持的项目,为了我们这些辛苦了一辈子的老人谋福利的。您看,这是我的身份证。

他发来一张身份证照片。

您要是不放心,先投一万块试试,我带您操作。您看,APP都是在正规市场下载的,有备案的。

李阿姨信了。

她先投了一万。

第二天,账户里真的多了一百块分红,而且能提现。

她提了,钱真的到账了。

心里的那点疑虑,瞬间就烟消云散。

接下来,就是一步步把她往深渊里推。

陈老师说现在有个大额优惠活动,投十万送一万,名额有限。

群里的托儿们又开始表演了,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晒转账截图。

李阿姨一咬牙,把十万块投了进去。

看着账户里每天不断上涨的数字,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踏实过。

她甚至开始规划,等钱拿回来,就去换个好点的膝关节,再给孙子包个大红包。

直到今天下午。

陈老师说最后有一个内部的原始股认购,投进去就能翻倍,但是需要先把之前的收益和本金全部转到一个安全账户进行验资。

他给了李阿姨一个银行卡号。

李阿姨已经被虚假的收益冲昏了头,想都没想,就把APP里显示的,连本带利将近四十万的数字,全部提现到了那个账户。

然后。

就没有然后了。

APP打不开了。

陈老师把她拉黑了。

那个热闹非凡的理财群,也把她踢了出去。

她账户里的三十万,她存了一辈子、一个钢镚一个钢镚攒下来的养老钱,就这么凭空消失了。

听完之后,我半天没说话。

一股混杂着愤怒和无力的情绪,堵在我的胸口,让我喘不过气。

我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快要昏死过去的老人,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,因为绝望而扭曲着。

我想起了我自己的奶奶。

如果是我奶奶遇到这种事……

我不敢想。

报警。

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。

现在,立刻,马上。

我拿出手机,几乎是吼着对李阿姨说:阿姨,别哭了!哭没用!现在每一秒钟都很关键!钱可能正在被转移!我们必须马上报警!

我的吼声似乎让她清醒了一点。

她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里,有了一丝微弱的光。

报警……对,报警……

我立刻拨打了110。

电话接通,我用最快的语速,把事情的经过、被骗金额、还有那个该死的APP名字,一股脑全说了。

接线员很冷静,告诉我保持镇定,立刻带着受害者本人、相关手机、转账记录,到最近的派出所做笔录。

挂了电话,我看着李阿姨。

阿姨,您孩子的电话给我,必须让他们知道。

李阿姨哆哆嗦嗦地报出一串号码。

我先打给她儿子,一个叫李斌的。

电话响了很久才接。

喂?哪位?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,背景音很嘈杂,像是在工地上。

你好,是李斌吗?我是你母亲的邻居,她出事了。

出事了?出什么事了?摔了还是病了?对方的语气听起来很不耐烦。

她被网络诈骗了,三十万,刚转走的。
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

足足有五秒钟。

然后,一声怒吼从听筒里炸开:什么?三十万?我操!我就知道!我天天跟她说,别信手机上那些乱七八糟的!她就是不听!这个老糊涂!

他不是在关心,他是在发泄。

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。

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!你妈快急疯了!赶紧到城西派出所来!快!

我没等他回话,直接挂了电话。

然后打给她女儿,李虹。

她女儿倒是接得很快,声音听起来很温柔。

但听完我的话,她的反应也让我心凉了半截。

啊?三十万?天哪!我妈怎么这么糊涂啊!这可怎么办啊……我……我还在上班呢,今天我们领导也在,我走不开啊……

走不开?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你妈一辈子的积蓄被人骗走了,你跟我说你走不开?

不是啊小兄弟,你不知道,我们这个班……唉,我尽量吧,我请个假试试……那钱……钱还能追回来吗?

我他妈怎么知道!我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,赶紧过来!

挂了电话,我气得想摔手机。

这就是她的好儿女。

一个只会咆哮,一个只会推诿。

我回头看李阿姨,她好像被刚才的电话内容刺激到了,眼神更加黯淡,整个人缩在沙发里,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。

我深吸一口气,把怒火压下去。

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。

阿姨,我们走,去派出所。我陪您去。

我扶着她,她几乎没什么力气,大半个身子都靠在我身上。

下楼的时候,我能感觉到邻居们探头探脑的目光。

我知道,这事瞒不住了。

很快,整个小区都会知道,那个平时最节俭、最要强的李阿姨,被人骗光了养老钱。

这比杀了她还难受。

到了派出所,值班的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民警,姓张。

他眼窝深陷,一脸疲惫,显然是见多了这种破事。

听我们说完,他没什么表情,只是熟练地拿出表格。

姓名,年龄,身份证号。

被骗金额,三十万。

转账方式,手机银行。

对方账户,有吗?

我把李阿姨手机上那个转账记录指给他看。

他瞥了一眼,点点头。

诈骗团伙的联系方式,微信还是QQ?

微信。

聊天记录,转账记录,都截图保存。手机先不要动,我们需要提取证据。

他有条不紊地操作着,冷静得像个机器人。

李阿姨在一旁,又开始小声地哭。

警察同志……我的钱……我的钱还能回来吗?她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问。

张警官停下笔,抬头看了她一眼,眼神里有一丝不忍,但说出的话却很残酷。

阿姨,我跟您说实话。这种网络诈骗,服务器都在境外,钱一到账,几分钟之内就会被分散到上百个账户里,然后通过各种渠道洗出去。追回来的可能性……很低。

很低。

这两个字,像两颗钉子,钉进了李阿姨的心里。

她身体晃了一下,要不是我扶着,估计就直接倒地上了。

怎么会……怎么会这样……

我们当然会尽力立案侦查,张警官继续说,但是您也要做好心理准备。这种案子,破案周期长,难度大。全国每天发生多少起,您知道吗?我们警力也有限。

他说的是实话。

冰冷、残酷,但却是实话。

我能理解他,他不能给受害者虚假的希望。

但我看着李阿姨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,我恨这种实话。

笔录做到一半,李阿姨的儿子李斌来了。

他穿着一身沾满灰尘的工装,满脸的怒气和暴躁,一进门就嚷嚷开了。

妈!你人呢!你到底怎么搞的!

他看到我们,几步冲过来,指着李阿姨的鼻子就骂:我跟你说了多少遍!不要信!不要信!手机上那些都是骗子!你就是不听!现在好了?三十万!那是三十万啊!你让我跟你爸在地下怎么交代!

李阿姨本来就在崩溃的边缘,被他这么一吼,眼泪又涌了出来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你吼什么!我实在忍不住了,她是你妈!她已经被骗了,你不安慰她,还在这里骂她?

李斌转头瞪着我,眼睛通红:你谁啊你?有你什么事?我教训我妈,关你屁事!

她现在是我带过来的!你要是再吼她一句,你信不信我让你出不去这个门!我也火了,直接顶了上去。

行啊你!小子,你还想动手?他一把推在我胸口。

都给我住手!张警官一拍桌子,站了起来,这里是派出所!想吵架出去吵!

他指着李斌:你是她儿子?那你来做笔录。你妈现在这个状态,什么也问不出来。

李斌这才悻悻地收了手,但嘴里还在骂骂咧咧:真是气死我了……三十万啊,那得是我搬多少年砖才能挣回来的钱……

我懒得再理他,扶着李阿姨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。

她的手冰凉,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。

小枫……我对不起他们……我对不起你斌哥……她喃喃地说。

我心里一阵酸楚。

都到这个时候了,她还在自责。

过了一会儿,她女儿李虹也踩着高跟鞋,提着个名牌包,急匆匆地赶来了。

她画着精致的妆,一进来就抱着李阿姨哭。

妈!你怎么这么傻啊!那可是你一辈子的钱啊!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呢!

听起来是关心,但话里话外的意思,还是责备。

李斌在旁边冷哼一声:跟她商量?她除了会买包还会干嘛?上次妈说膝盖疼,想去医院看看,她倒好,说没时间,反手就买了个一万多的包!

李斌你什么意思!李虹立刻炸了毛,我花我自己的钱买包怎么了?我没给妈钱吗?上次谁给她买的按摩椅?

一个破按摩椅才几个钱?能跟三十万比吗?

那钱是你挣的吗?你有什么资格说我?

眼看着兄妹俩就要在派出所里吵起来,张警官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。

够了!他吼道,你们是来解决问题的,还是来吵架的?要吵出去吵!

两人这才闭了嘴。

我看着这一地鸡毛,只觉得荒谬又悲哀。

老人被骗走了毕生的积蓄,她的儿女,第一时间不是想着怎么去追回损失,怎么去安慰母亲,而是在这里互相指责,推卸责任。

人性的凉薄,在这一刻,展露无遗。

做完笔录,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。

张警官让我们回去等消息,说有进展会通知我们。

我知道,这基本就是一句客套话。

走出派出所,晚上的风很凉。

李斌还在数落他妈:……你说你图什么?贪小便宜!现在好了吧?被人骗光了!看你以后怎么办!

李虹在旁边抹着眼泪:哥,你少说两句吧。妈已经很难受了。

我少说两句?要不是她糊涂,能有这事吗?这三十万,本来是留着给她养老看病的!现在没了,以后怎么办?我们俩养她?我们自己家都快顾不过来了!

这些话,像一把把刀子,扎在李阿姨心上。

她一直低着头,不说话,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。

我实在听不下去了。

行了,都别说了。我打断他们,现在最重要的是阿姨的身体。你们先把她送回家,让她好好休息。

我对李斌说:斌哥是吧?你今晚别回去了,留下来陪陪阿姨。她一个人,我怕她想不开。

李斌一脸不情愿:我明天早上五点还要出工呢……

出工重要还是你妈的命重要?我盯着他。

他被我看得有点发毛,嘟囔了一句,没再反驳。

我又对李虹说:你也是,明天别上班了,过来看看。钱没了是大事,人要是再出事,就什么都晚了。

李虹点点头,眼圈红红的。

我把李阿姨交给他们,看着他们上了车。

临走前,李阿姨回头看了我一眼,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愧疚。

我心里沉甸甸的。

我知道,这事,不能就这么算了。

警察那边指望不上,或者说,不能全指望。

我得自己想办法。

回到家,我打开电脑,脑子里乱成一团。

我不是警察,也不是黑客。我就是一个普通人,懂一点电脑,会做PPT,会跟甲方扯皮。

我能做什么?

我点开浏览器,开始搜索。

网络投资诈骗、杀猪盘、被骗后如何追回资金。

满屏都是各种案例,各种血泪教训。

下面的评论里,充斥着绝望和无助。

没用的,钱出去了就回不来了。

报警也没用,警察都说希望渺茫。

我被骗了五十万,已经过去一年了,杳无音信。

看得我心越来越凉。

但我还是不甘心。

我把李阿姨那个破手机要了过来,说帮她看看还有没有线索。

其实是怕她看着手机伤心,更怕她想不开,把聊天记录删了。

我把手机连上电脑,开始一点点地翻看。

从她和那个陈老师的第一句对话开始。

那个骗子,真的太有耐心了。

他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,每天就是陪聊。

聊家常,聊天气,聊菜价,聊李阿姨那个不争气的孙子。

他的每一句话,都挠在李阿姨的痒处。

李阿姨的回复,从一开始的拘谨客气,到后来的无话不谈,甚至把老伴当年怎么追她的事都说了。

我看着这些聊天记录,感觉自己像个偷窥者,窥探着一个孤独老人最后的精神寄托。

而这个寄托,从一开始,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。

我强忍着恶心,继续往下翻。

所有的转账记录,聊天记录,那个APP的下载链接,那个所谓的陈老师的微信号,我都一一截图,分类保存。

我点开那个微信号的详细资料。

头像是假的,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,网图。

朋友圈是精心打造的,今天在某某金融峰会,明天在哪个高尔夫球场,配的文字都是感恩、奋斗、回馈社会。

一切都假得不能再假。

但我知道,对于李阿姨这样的老人来说,这就是成功人士的模样。

我试着在微信里搜索那个骗子发给李阿姨的身份证照片。

果然,网上能搜到一模一样的图片,附带着另一条新闻:某某男子身份证丢失,被人冒用进行诈骗。

线索又断了。

我不死心,又去看那个APP。

那是个封装得很好的网页版应用,根本不是什么正规APP。

我试着查了一下服务器的IP地址。

果然,在境外。柬埔寨。

我把这些信息都整理在一个文档里,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侦探。

做完这些,天已经快亮了。

我一夜没睡,眼睛干涩得发疼,但脑子却异常清醒。

我知道,这些东西可能没什么用。

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。

第二天一早,我顶着两个黑眼圈,敲响了李阿姨家的门。

开门的是李斌,他一脸宿醉的疲惫,看见我,愣了一下。

你……怎么来了?

我来看看阿姨。

我走进屋,一股沉闷的、不流通的空气扑面而来。

李阿姨躺在床上,盖着被子,一动不动。

李虹坐在床边,眼睛肿得像桃子。

怎么样了?我小声问。

不吃不喝,一句话也不说,就这么躺着。李虹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
我走到床边。

阿姨,是我,小枫。

李阿姨的眼珠动了一下,缓缓地转向我,眼神空洞。

阿姨,你得吃点东西。人是铁饭是钢,不吃饭怎么行?钱的事,我们慢慢想办法,身体不能垮了。

她不说话,只是眼角又流下一行泪。

李斌在旁边烦躁地走来走去。

想什么办法?警察都说没办法了!钱肯定是被洗到国外去了!还能飞过去抓人不成?

闭嘴!我回头瞪着他,你要是帮不上忙,就别在这里说风凉话!

我……李斌被我噎得说不出话,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生闷气。

我从厨房盛了碗粥,端到床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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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姨,听我的,吃一口,就一口。我把勺子递到她嘴边。

她嘴唇紧闭,微微摇头。

阿姨,你听我说。我放下碗,坐在床沿上,盯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,钱没了,可以再挣。人要是没了,就真的什么都没了。你觉得你这样,你老伴在天上能安心吗?

提到她老伴,她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。

你想想,你老伴走的时候,是不是让你好好活着?你现在这样,是对得起他,还是对不起他?

你再想想,你那些钱,是怎么来的?是你跟叔叔两个人,一分一分攒下来的。那是你们俩的心血。现在被骗子偷走了,我们不把它拿回来,能甘心吗?

警察说希望不大,但没说完全没希望!只要有一点希望,我们就不能放弃!但是,你要是自己先倒下了,谁去帮你把钱追回来?靠他们两个吗?

我指了指旁边站着的李斌和李虹。

兄妹俩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。

阿姨,你要是信我,你就起来,把这碗粥喝了。然后,我们一起,想办法,把钱拿回来。就算拿不回来,我们也要让那帮骗子付出代价!你得活着,亲眼看到他们被抓起来!

我的声音不大,但每个字都用尽了力气。

李阿姨看着我,空洞的眼神里,慢慢地,重新燃起了一点点光。

很微弱,但确实是光。

她沉默了很久,然后,缓缓地伸出手,接过了我手里的碗。

她开始喝粥。

喝得很慢,一小口一小口,喝一口,掉几滴眼泪。

但她终究是喝了。

看着她喝粥,李虹哇地一声哭出来,李斌也别过头去,偷偷抹了抹眼睛。

我知道,第一步,稳住了。

接下来的日子,成了一场漫长的拉锯战。

我每天下班第一件事,就是去李阿姨家。

陪她聊聊天,帮她分析案情,其实更多的是给她打气。

我把我整理的那些证据拿给张警官看。

他很意外,没想到我一个外人,会这么上心。

小伙子,有心了。你这些东西,我们都收着,对我们分析诈骗团伙的手法有帮助。但是……说实话,对破案的直接帮助,不大。

我明白。

但我还是每天都去派出所问一遍进展。

去得多了,所里的人都认识我了。

他们看我的眼神,从一开始的又一个不死心的家属,变成了带着点敬佩的这小伙子真执着。

李阿姨的身体,在我的监督下,一天天好起来。

她开始下楼溜达了,虽然还是不爱跟人说话,但至少愿意出门了。

她的儿女,对我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。

李斌再见到我,会主动给我递烟,虽然我并不抽。

小枫兄弟,这次……真是多亏你了。我们……我们当儿女的,不称职。他挠着头,一脸愧疚。

李虹更是隔三差五就给我送水果、送吃的。

小枫,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。要不是你,我妈可能真的就挺不过来了。

我说:别谢我。想谢我,就多花点时间陪陪阿姨。她现在最需要的,是你们。

他们听进去了。

李斌推掉了几个外地的活儿,每天晚上都回家住。

李虹也减少了那些没必要的应酬,周末就带着孩子过来看她妈。

家里有了人情味,李阿姨的脸上,也渐渐有了一点笑容。

但钱的事,始终像一块巨石,压在每个人心上。

三十万,对这个普通的家庭来说,是天塌下来一样的大事。

时间一天天过去,半个月,一个月。

派出所那边,始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。

张警官每次见到我,都只能无奈地摇摇头。

查了,那个收款账户是个皮包公司,注册地址是假的。钱一到账,五分钟之内就通过几十个第三方支付平台转走了,最后一站,全部指向境外。

我们已经把案情上报给市局,申请跨国协查了。但是这个流程……很慢。

我懂。

希望越来越渺茫。

连我自己,都开始有点动摇了。

那天晚上,我又在翻看那些聊天记录。

我几乎把每一句话都背下来了。

我试图从骗子的字里行间,找到一丝破绽,任何蛛丝马迹都行。

突然,我看到了陈老师发过的一张照片。

就是那张他吹嘘自己参加高尔夫联谊会的照片。

照片里,他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,戴着帽子和墨镜,站在一片绿色的草坪上,背景是蓝天白云和一个会所的建筑。

我之前看过这张图,就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装逼照。

但这一次,我的目光,被他脚下的一样东西吸引了。

那是一个被他踩在脚下的矿泉水瓶。

瓶子的包装,很眼熟。

我放大图片,死死地盯着那个瓶子。

那是一个本地小众品牌的矿泉水水,叫云山泉。

这个牌子的水,产量不大,基本上只在咱们这个城市和周边的几个县市销售。

一个在柬埔寨的骗子,一个朋友圈里都是国际金融峰会的高端人士,他喝我们本地的云山泉?

这不合逻辑!

我的心跳瞬间加速。

这说明什么?

说明他发这张照片的时候,人,很可能就在我们这个城市,或者附近!

这张照片,不是网图!是他自己拍的!

我像打了鸡血一样,立刻把这张照片保存下来,开始疯狂地在地图上搜索我们市所有的高尔夫球场。

我们市不大,正规的高尔夫球场只有三家。

我把三家球场的实景图,和照片里的背景建筑,一一对比。

有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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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郊那家绿茵山庄的会所,那个独特的尖顶设计,跟照片里一模一样!

我找到了!

我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。

我立刻把这个发现,用微信发给了张警官。

当时已经是凌晨两点。

我没指望他能回复。

但五分钟后,我的手机响了。

是张警官打来的。

小枫!你确定吗?你确定是那家高尔夫球场?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。

确定!我对比过了,建筑一模一样!

好!太好了!这个线索非常重要!你小子,立功了!

挂了电话,我兴奋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。

我知道,这只是一个很小的线索。

骗子可能只是路过那里,或者早就离开了。

但这是这么久以来,第一个,也是唯一一个,把那个虚无缥缈的境外团伙,和我们脚下这片土地联系起来的证据。

这是一个突破口!

接下来的两天,我度日如年。

我不敢去问张警官,怕打扰他们工作。

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。

第三天下午,我正在上班,张警官的电话又来了。

小枫,你现在有空吗?来一趟所里。

他的声音很平静,听不出什么。

但我知道,有结果了。

我跟领导请了个假,一路狂飙到派出所。

张警官在办公室等我。

他递给我一杯水,脸上带着一丝藏不住的笑意。

抓到了。

他说。

我脑子嗡的一声。

抓……抓到了?

嗯。不是主犯,是个‘取钱仔’,就是负责把骗来的钱从银行卡里取出来,交给上线的马仔。

根据你的线索,我们调取了那家高尔夫球场周边所有的监控。发现拍照那天,有一辆可疑的本地牌照汽车出现过。我们顺着车牌号,找到了车主。

车主是个普通市民,他说车子前段时间借给过他一个表弟。我们顺藤摸瓜,找到了他那个表弟。

一盘问,就全招了。

他就是这个诈骗团伙在咱们市的联络人之一,负责发展下线,也负责取钱洗钱。那个所谓的‘陈老师’,根本不是一个人,是一个团队在操作。他们就在本市租了个写字楼,搞了个工作室。

我们昨天晚上突袭了那个窝点,抓了七个人。可惜,主犯,就是负责整个盘子的头目,提前收到风声跑了。钱……也大部分被转移了。

听到最后一句,我刚燃起的希望,又被浇了一盆冷水。

那……李阿姨的钱……

张警官叹了口气。

我们截留了一部分,大概五万多块。是在那个‘取钱仔’的卡里发现的,还没来得及转走。其他的……三十万,追回来二十五万,已经汇往境外了。

五万。

三十万,只追回来了五万。

这个结果,比没有结果,更让人觉得残酷。

不过,你别灰心。张警官拍了拍我的肩膀,我们抓了人,这就是一个巨大的胜利。主犯跑不了多远,我们已经发了通缉令。而且,我们顺着这个案子,挖出了他们背后一个更大的洗钱团伙,市局已经成立了专案组。

至于钱,他顿了顿,我们还在想办法。那个被抓的‘取钱仔’,叫周浩,本地人,二十多岁。家里条件一般,父母都是下岗工人。他也是被高薪诱惑,才干这个的。我们正在给他家做工作,看能不能退赔一部分。

退赔。

这又是一个渺茫的希望。

我走出派出所,心情复杂。

不知道该怎么跟李阿姨说。

告诉她抓到人了?她会高兴。

再告诉她钱只追回来五万?那点高兴,会瞬间变成更大的失望。

我决定先瞒着她。

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李斌和李虹。

兄妹俩的反应,和我预想的差不多。

先是激动,然后是巨大的失落。

才五万?三十万就追回来五万?那有什么用!李斌一拳砸在桌子上。

那怎么办啊……剩下的二十五万,就真的没了吗?李虹又开始哭。

行了,别吵了。我打断他们,现在不是失望的时候。张警官说,正在做那个‘取钱仔’家属的工作,让他们退赔。我们也要想想办法。

我们能想什么办法?李斌颓然道。

去找他们。我说,我们去见见那个周浩的家人。动之以情,晓之以理。让他们知道,他们儿子骗走的,是一个老人一辈子的命。

李斌和李虹对视一眼,都有些犹豫。

这……合适吗?警察不是在处理吗?

警察有警察的程序,我们有我们的努力。多一条路,多一分希望。我看着他们,你们去不去?不去的话,我自己去。

去!怎么不去!李斌咬了咬牙,我倒要看看,是什么样的人家,养出这种!

第二天,我们通过张警官,拿到了周浩家的地址。

那是一个很老旧的小区,楼道里堆满了杂物,墙壁上满是黑乎乎的污渍。

我们敲开了门。

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,头发花白,面容憔悴,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毛衣。

她看到我们,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恐惧。

你们找谁?

我们是……李秀英的家属。李斌开口,语气还算克制。

听到李秀英这个名字,那个女人的身体猛地一颤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
她就是周浩的母亲。

一个男人从屋里走出来,大概是周浩的父亲,他拄着拐杖,一条腿看起来不太方便。

你们来干什么?我儿子已经被抓了,你们还想怎么样?他语气很冲。

屋里很小,光线昏暗,一股中药和霉味混合的味道。

家具都很旧,看得出来,家境确实不好。

李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:我妈三十万养老钱,被你儿子骗走了!现在人躺在家里不吃不喝,你说我们想怎么样?

周浩的母亲嘴唇哆嗦着,眼泪流了下来。

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是我们没教育好他……他不是个坏孩子,他就是一时糊涂……

一时糊涂?一时糊涂就骗人家三十万?那可是救命的钱!李虹也尖声叫道。

我们不知道……我们真的不知道他在外面干这个啊……周浩的父亲捶着自己的腿,老泪纵横,他跟我们说,在一家网络公司上班,一个月能挣一万多。我们还挺高兴,觉得他出息了……谁知道……谁知道是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……

看着眼前这两个同样被绝望笼包围的老人,我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他们也是受害者。

他们的儿子,毁掉的不仅是李阿姨的晚年,也毁掉了这个本就风雨飘摇的家。

我把情绪激动的李斌和李虹拉到身后。

我对周浩的父母说:叔叔,阿姨,我们今天来,不是来吵架的,也不是来逼你们的。我们就是想让你们知道,你们儿子做的事情,造成了多大的伤害。

我把李阿姨怎么被骗,怎么绝望,怎么差点想不开的事情,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。

我说得很平静,但每一个字,都像一块石头,砸在屋里每个人的心上。

周浩的父母听得浑身发抖,他母亲更是哭得瘫倒在地上。

作孽啊……真是作孽啊……

我们知道你们家也困难。我继续说,但是,事情已经发生了。周浩犯了法,他要承担法律责任。但是,如果你们能积极退赔,争取受害人的谅解,他在量刑上,是可以从轻的。

我们没钱啊……我们家所有的积蓄,都给他爸看腿了……我们哪有钱赔啊……周浩的母亲哭着说。

房子。李斌突然开口,指着他们身后的屋子,把房子卖了!卖了赔钱!

周浩的父母脸色大变。

不行!这房子不能卖!这是我们唯一的家了!卖了我们住哪?

你们还有家?我妈的钱没了,她以后连看病的钱都没有!你们还有脸说家?李斌怒吼道。

气氛瞬间剑拔弩张。

就在这时,一直沉默的李阿姨,突然开口了。

她不知道什么时候,也跟着我们一起来了。

她一直站在门外,听着里面的对话。

她走进来,看着周浩的父母,眼神很复杂,有愤怒,有怜悯。

房子……别卖了。她沙哑地说。
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
包括李斌和李虹。

妈!你说什么呢?他们不卖房子怎么赔钱?

李阿姨没有理会他们,她只是看着周浩的父母。

你们……把能凑的钱,都凑出来。有多少,算多少。

剩下的……我不要了。

妈!李斌和李虹同时尖叫起来。

你疯了吗?那可是二十多万啊!

李阿姨摇了摇头。

她转向我,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平静。

小枫,我累了。

这一个月,我天天做梦,梦见钱回来了。可我也天天在想,这钱要是真的回不来,我该怎么办。

我想明白了。钱是身外之物。没了,就没了。

我不能为了这些钱,再逼死一家人。

她看着周浩的父母,说:你们的儿子做错了事,他该罚。但是你们,也是当父母的。我知道你们心里难受。

我只要你们,替我去看看他。告诉他,骗我钱的那个老太婆,原谅他了。

让他,在里面好好改造。出来之后,堂堂正正做人。

说完这些话,李阿姨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身体晃了晃。

我赶紧扶住她。

整个屋子里,一片死寂。

只剩下周浩母亲压抑不住的抽泣声。

周浩的父亲,那个一直很强硬的男人,突然扑通一声,跪了下来。

朝着李阿姨,重重地磕了一个头。

最终,周浩的父母东拼西凑,又找亲戚借了些,凑了十万块钱。

加上警方追回的五万,一共十五万。

三十万,回来了一半。

李斌和李虹虽然心有不甘,但在李阿姨的坚持下,也只能接受了这个结果。

他们签了谅解书。

周浩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(供出了上游团伙),加上积极退赔和家属谅解,最终被判了三年。

案子,就这么结了。

生活,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。

但所有人都知道,有些东西,已经不一样了。

李阿姨把那十五万存进了银行,设了定期,谁也动不了。

她不再像以前那样,一分钱掰成两半花。

她给自己买了一件新衣服,虽然也才两百多块钱,但那是她十几年来,第一次为自己花钱。

她甚至去报了一个老年大学的书法班。

她说,她不想再跟社会脱节了。

她开始在小区里,跟那些老头老太太们,现身说法,讲自己的经历,教他们怎么防范诈骗。

她成了小区的防诈骗宣传大使。

那些曾经在背后议论她的邻居,现在见到她,都客客气气地喊一声李老师。

她的腰杆,又重新挺直了。

李斌和李虹,也像变了个人。

他们不再是嘴上说说,而是真的把对母亲的关心,落到了实处。

李斌每个周末都会开车带她去郊区散心。

李虹学会了煲汤,每周都送好几锅过来。

一家人,前所未有地和睦。

那天,他们一家人,在家里摆了一桌菜,郑重其事地请我吃饭。

饭桌上,李斌端起酒杯,站了起来。

这个四十多岁的、被生活压得有些佝偻的男人,眼睛红红的。

小枫兄弟,什么也不说了。以前是哥不对。这杯酒,我敬你。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。

他一饮而尽。

李虹也站起来:小枫,真的,谢谢你。你不但帮我妈追回了钱,还……还帮我们找回了一个家。

我笑了笑,跟他们碰了下杯。

别这么说。我没做什么。真正厉害的,是阿姨自己。

我看着坐在主位上的李阿姨。

她穿着新衣服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。

那场席卷了她整个世界的风暴,似乎已经过去了。

虽然在她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伤痕,但也让她,涅槃重生。

吃完饭,我陪李阿姨在楼下散步。

晚风习习,小区的路灯下,有孩子在嬉笑打闹,有情侣在低声细语。

一切都那么平静,那么有烟火气。

小枫啊,李阿姨突然开口,阿姨知道,那十五万,有一大半,是你垫的吧。

我的心一跳。

周浩家拿出的那十万,其实有八万,是我悄悄给他们的。

我跟他们说,这钱不用还,就当是替他们儿子,给李阿姨一个交代。

我没告诉任何人。

我没想到,李阿姨竟然猜到了。

阿姨,您……

她笑了笑,拍了拍我的手。

你别瞒我了。他们家什么情况,我那天都看到了。砸锅卖铁也凑不出十万块。

你是个好孩子。

阿姨没本事,这辈子也还不上你这笔钱了。下辈子吧,下辈子阿姨做牛做马报答你。

我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。

阿姨,您说这个就见外了。那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。我就是觉得,您不该受这个委屈。好人不该被这么欺负。

这个世界上,还是好人多啊。李阿姨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,喃喃地说。

我看着她的侧脸,皱纹在月光下显得那么柔和。

我想,也许我做的这一切,追回的不仅仅是那十五万块钱。

我追回的,是一个老人对这个世界的信任,是一个家庭濒临破碎的亲情,也是我自己心里,那份不愿向丑恶与不公妥协的、小小的正义感。

这个城市很大,每天都有无数的故事在发生。

有罪恶,有欺骗,有冷漠。

但同样,也有善良,有坚守,有关怀。

正是这些微小的、闪着光的善意,才让我们在面对那些冰冷的、残酷的现实时,还能有勇气,继续走下去。

我想,这就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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